“WPS删除用户本地文件”“侵犯用户隐私”？大震！信任危机来了？

　　7月11日上午，WPS冲上了微博热搜，不是因为广告太多，也不是关于收费问题，而是隐私、安全问题。

　　事情的起因是一名用户质疑WPS因敏感词删除本地文件。监听、偷窥、私自执法，向来是网友们的“逆鳞”，再加上11年前，金山就陷入了“泄密门”，又增加了一层不信任感。

　　网友的声讨迅速把WPS送上热搜，用总经理章庆元的话说就是两个小时冲到热搜第一。

　　WPS为什么会陷入舆论的漩涡?风暴背后的金山办公为什么股价腰斩?B端是金山办公的出路吗?本文将回答这些问题。

　　WPS在偷看你?

　　7月11日上午，一名用户发布微博，配图中称WPS似乎带了某种敏感词和谐功能，在被探测出来之后，不只是存储在云盘上的(相应的文件)会被和谐，根据受害者的诉说，就连本地文件也难逃和谐。这位用户也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所以发博问一问。

　　配图中还有一名网文作者“米兔只想赚钱”在龙的天空论坛发表的帖子。

　　公众能够接受互联网时代信息越来越透明，能够接受网络这个公共空间严监管，但不能接受所谓的监管把手伸到私域。

　　就像在自己家，不管怎么口嗨、怎么谈论事件都没关系，如果是演讲、电视访谈节目，谈及一些事件就要注意影响了，这就是私域和公域的区别。

　　在自己电脑上，本地文件里，WPS作为一个码字工具，和文房四宝的作用差不多，竟然审查起内容来了。微博用户讲述的内容让WPS犯了众怒，一时间，瑟瑟发抖准备转战MS office的、口吐芬芳发泄不满的、讽刺隐私权的、顺势为替代品摇旗呐喊的，各路网友齐聚这一话题，当然，也有让子弹飞类型的围观者，不太相信WPS会删除用户本地文件。

　　WPS回应

　　7月13日午间，就近日网传的“WPS删除用户本地文件”“侵犯用户隐私”等言论，WPS在官博再次回应：

　　第一，对于网传的“删除用户本地文件”，我们重申，WPS不会对用户的本地文件进行任何审核、锁定或删除等操作。

　　第二，根据《网络安全法》、《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等相关法律法规，所有提供网络信息服务的平台，对通过其平台传播的内容均负有审核义务。我们在依法审核时，会采取严格的加密脱敏措施，保护用户信息安全。与此同时，我们也为用户提供了客服申诉渠道、文档找回路径。我们倡议所有用户共同遵守“七条底线”：法律法规底线、社会主义制度底线、国家利益底线、公民合法权益底线、社会公共秩序底线、道德风尚底线和信息真实性底线。

　　第三，在保护用户隐私方面，我们严格遵循《个人信息保护法》及《网络安全法》的相关规定。公司不仅通过了国家信息安全等级保护三级，还取得了ISO/IEC 27001:2013信息安全国际标准认证以及ISO/IEC 27701:2019隐私信息管理体系国际标准认证。

　　第四，有关网传的“WPS删除用户本地文件”“侵犯用户隐私”等，均系不实信息，对于因此给公司商誉造成的损失，我们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合法权利。

　　随后，WPS官方针对此事回应称，近期一位用户分享的在线文档链接，涉嫌违规，故依法禁止了他人访问该链接。此事被讹传为WPS删除用户本地文件。WPS官方宣称始终把用户体验和保护用户隐私放在第一位。关于删除用户本地文件的说法纯属误导，将保留通过法律途径维护合法利益的权利。

　　算侵权吗?

　　有观点称，WPS并不一定是偷窥用户内容，这可能是关键词大数据分析的结果，至于是否存在“误杀”的可能有待进一步验证。不过，截至发稿时，WPS也未对是否可能存在“误杀”的问题进行回应。

　　这种行为算侵权吗?

　　对于远程锁死用户文档这种行为，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中心特约研究员、北京云嘉律师事务所副主任赵占领接受中新财经记者采访时称，如果用户的网络分享并非向不特定对象公开，而是仅限于其朋友或工作伙伴等，则用户的分享行为本身可能属于私密行为，属于隐私的范围，未经用户本人同意，企业不能非法获取该隐私信息。

　　“因为WPS作为网络服务提供者，对于违法信息有依法进行管理的义务，只是因用户的分享行为属于隐私范畴，不能进行人工监控和审核，但是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对于包含违禁词的内容进行自动过滤，这种行为一般并不违规。一些社交软件也有此类技术手段。”

　　赵占领还表示，“如果用户存在电脑内的本地文件，即便有违规或涉敏感词的内容，但用户并未在网络上传播，任何企业无权锁死或删除用户本地电脑的资料，如远程锁定或进行删除，则涉嫌侵权。”

　　失速的焦虑

　　WPS office，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办公软件，是金山办公的核心产品，WPS office和微软的Office是打工人桌面上最常见的工具，二者占据了绝大多数的江山。

　　除了WPS office，金山办公提供的产品还有能满足多人同时在线协作的金山文档，类似腾讯文档、石墨文档，和数字办公平台解决方案。

　　截至2020年底，在国内，使用基础办公软件的用户数量约为7.1亿人。官网显示，WPS office有4亿月活，金山文档月活2.39亿。

　　金山办公通过向客户提供服务收取费用，比如WPS office 的会员、稻壳会员和超级会员，涉及到的权益包括转PDF功能、使用会员模板、云存储空间大小等等，也有部分广告收入。

　　根据服务对象和服务方式的不同，金山办公将收入划分为四个来源：个人办公服务订阅业务、国内机构订阅及服务业务、国内机构授权业务和互联网广告推广服务业务。

　　其中一直被诟病的互联网广告业务一直处于收缩状态，近期，总经理章庆元在微博上表示，计划明年彻底关闭广告业务。

　　其他三项业务则处于高速增长中。

　　和微软office对比，金山有个明显的优势——是中国的，在国企和政府、机关单位，金山办公的覆盖率非常高，比如2018年，96家央企里，金山服务了82家。叠加数字化办公、数据上云以及疫情加快了在线文档的渗透进程，金山办公近几年处于高增长态势中。

　　2021年，金山办公收入32.8亿元，同比增长45.1%，再往前两年分别是43.1%和39.8%，增速也在缓慢增长。

　　高增长同样是金山办公高估值的支撑。

　　对于高增长中的SaaS产品，PS经常被用来做这类公司的估值，上百倍市销率都有。在这种估值参考之下，多增长几个百分点，在收入上也就是一两个亿的差距，市值上却是上百亿的差距。

　　金山办公上市后两个月，新冠疫情爆发，对在线办公需求爆发的预期和相对宽松的货币环境的共同影响之下，2020年一整年，金山办公都在上涨，以最后一个交易日收盘价计，金山办公涨了1.5倍。

　　一致预期基本面变好，股价上涨，当形成趋势和惯性之后，股价就和基本面关系不大了。就这样2021年1月，金山办公冲到了521元高点，市值超过2400亿元。

　　趋势的打破，有时候需要的不是一个利空，仅仅是靴子落地。

　　2021年1月26日，金山办公发出业绩预告，净利润翻倍增长，股价仍然开始了两个月的下行。

　　期间股价起起落落，到现在金山办公的市值在809亿元，较最高点已经跌去了三分之二。

　　这中间，金山办公的股东、员工持股平台多次进行减持，市值的高低关乎着很多家庭能否财务自由。

　　2022年一季度，金山办公的收入增速下降至12.3%，扣非净利润同比减少21.8%，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早在六年前，金山办公就认为未来的机会是Office一站式云办公，让多个用户或团体，在文字、表格、图表、日历等与工作场景相关的应用间，实现即时通讯、协同办公。当时，CEO葛珂也婉转地承认，“或许安装了WPS，就不用再安装钉钉。”

　　金山办公发力B端的原因也很现实，章庆元曾直言，“对于金山办公来说，面向C端消费者市场的天花板比较容易达到，未来收入翻2到3倍基本就到头;而B端的收入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中指出，计划到2025 年，数字经济迈向全面扩展期，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GDP 比重达到 10%，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规模将达到14万亿元。

　　在政策的助推之下，B端固然是一片蓝海，但作为后进入者，金山有其竞争弱势。

　　B端不同于个人，尤其是对大客户来说，完成文档的迁移、员工习惯的养成都需要大量的时间，转换成本高，最直接的低价竞争策略会失效，这也是先进入者的护城河。

　　除了内部，B端客户向上有自己的供应商，向下有客户，由此形成了一张张关系网，关系网内的公司对于办公产品的选择往往也会受到有业务往来公司的影响。

　　阿里、腾讯、字节本身就是大公司，有更强的话语权和更充沛的流量，它们的钉钉、企微、飞书会通过业务辐射出去，又形成一道壁垒，这些都是金山办公所不具备的。

　　金山与微软鏖战30年，历经曲折与磨难，才有今日在C端的地位。要在B端复制C端的成功，可能更难，金山办公需要的不止是时间。

　　管中窥豹：信任危机

　　据一些网友实测，WPS似乎已经修改了规则，即便用户分享了存在违规内容的文档，也只会导致禁止分享而不会遭遇锁死。但可以想见，企业的权力依然存在，只不过是尺度把握到哪罢了。根本的逻辑没有改变，只是手重手轻的区别。

　　这必然会导致巨大的信任危机，因为人们没法确定，自己上传文档之后，WPS怎么保证不看呢?这种自证是很难实现的，人如何证明自己不会做什么?可见，有了第一次，这个信任的堤坝就彻底溃败，用户再难相信。

　　当然，解决办法也有，就是彻底取消云同步的功能，直接物理断网。但对把云同步作为功能卖点乃至默认选项的厂家来说，这么一来，软件的商业价值还剩多少呢?

　　这次事件之所以招致汹汹舆论，大概也在于WPS“伤害”了某种文化传统，戳到了人们对文字的特殊情结。就像人们常说的那句“文学是最后的避难所”，这当中的“文学”替换成“文字”大概也不为过。和更加视觉化的图片、视频相比，低门槛的文字更被寄托着一种个人书写、独抒性灵的价值，文字是个人的，是属于心灵的。

　　这是一种文字独有的意蕴，就好像《容斋随笔》对“随笔”的定义，“意之所之，随即纪录，因其后先，无复诠次，故目之曰随笔。”大多数人都不是通过公共性的文字创作来谋生的，不过是“意之所之”的书写。文字如同最后一道防线，它是人们委婉心曲、随心任性的点滴记录。但现如今人们却被告知，即便是最隐秘的角落，在软件系统的检测之下，人们将没有秘密。

　　所以公众这次反应如此剧烈也就可以理解了。人们常说“科技强调”，总是强调“技术伦理”，这不是一句空话。通过这次事件，企业应该去认真想想人们担心、紧张的是什么，一些私人空间和私人权利，是万万不能被侵犯的。

　　来源：细软知识产权综合光明时评、东方财富网、钛媒体、中国新闻网